屋脊山记
山阴道既阻且长,盘桓如卷尺,一卷又一卷,一程又一程。秋阳老熟矣,如枝头红柿,照得人也如红软柿。
从车子上下来,一脚踏上屋脊山蓬松的草皮毯子,倦意顿时袭击而来,头非头,腿非腿,眼非眼,身子懒怠如泥塑铁浇,有不能承受之重。索性席地躺倒,头枕屋脊山,脚搭扫帚河,阳光作被,草毯当床,沉沉做一回南柯太守。
人间槐安国,人生本虚词,何妨梦中做大梦。
梦里不知身是客,不知在霍山。
梦中还在念叨,霍山县,单龙寺镇,屋脊山,扫帚河,都是好名字。
夕阳西下时,几声鸟语唤我醒来,迟桂花和草木的清芬出没鼻息之间。望见屋脊山百十座山峦苍黛连绵秋气沉着,果然如瓦屋连瓦屋飞檐接飞檐,其脊尾长短参差纷纷伸入扫帚河,如一群青龙在吸水。扫帚河微微起波纹,如仙家白拂尘,似可借来一扫身上尘埃。
霍,鸟儿飞翔翅膀振动空气作霍霍声。殷商甲骨文里的霍字,头上是迷蒙之雨,底下是三个“隹”字。隹,短尾鸟也。霍,细雨下有鸟纷飞。祖先造字,画天指地,随物赋形,有不可言说之妙。好觉滋味长,好觉如重生,好觉之后心间霍霍,也有不可言说之妙。
山气含烟,水气含烟,霍山含烟。扫帚河中的含烟阁为水所含,为山所含,为草树所含,虽是新构,也颇有云水苍茫气慨。
我在含烟阁下徘徊,一点烟思入云间。
(文:储劲松,图:霍山微旅游授权发布)